在德克萨斯州炙烤的烈日下,《赴汤蹈火》(Hell or High Water)用现代西部片的独特质感,讲述了一个关于经济困境与家族救赎的犯罪故事。这部2016年由大卫·马肯兹执导的电影,编剧泰勒·谢里丹(《边境杀手》《猎凶风河谷》)延续了他对美国边境三部曲的社会观察,将镜头对准了金融危机后的德州小镇。
影片中,克里斯·派恩饰演的托比·霍华德是个离异的父亲,为了保住家族农场不被银行没收,他与有前科的哥哥坦纳(本·福斯特饰)策划了一系列针对特定银行的抢劫。这个看似简单的犯罪故事背后,隐藏着对美国次贷危机的尖锐批判——那些曾经用 predatory lending(掠夺性贷款)压榨穷人的银行,如今正反过来被穷人用暴力手段讨债。
杰夫·布里吉斯饰演的即将退休的德州骑警马库斯,与搭档阿尔伯托(吉尔·伯明翰饰)的追捕线充满了西部片式的宿命感。特别值得一提的是,片中那些被抢劫的中德州社区银行在现实中确有其原型,2008年后这类地方银行通过止赎权没收了无数家庭房产。导演用广角镜头拍摄的荒凉小镇、废弃农场,与抢劫时银行墙上的Home of the Free(自由之乡)标语形成辛辣讽刺。
电影中有一个令人难忘的细节:当兄弟俩在汽车旅馆数赃款时,电视里正播放着关于经济复苏的新闻。这种黑色幽默贯穿全片,就像片中那个总在正确时间出现在错误地点的老侍应生所说:这里穷了三百年,现在只不过换了种穷法。
作为新西部片的代表作,《赴汤蹈火》没有传统意义上的正邪对立。抢劫犯是为了儿子铤而走险的父亲,追捕者是即将退出历史舞台的老派执法者,就连银行经理也坦言我只是个打工的。这种道德灰色地带的设计,让影片在IMDb获得7.6分的同时,更赢得了评论界对其社会深度的认可,被《纽约客》评为金融危机后最精准的美国肖像。
影片102分钟的时长里,泰勒·谢里丹标志性的三幕式剧本结构清晰可见:第一幕抢劫、第二幕追捕、第三幕对决。但最打动人心的,却是兄弟俩驾车穿越油田时,坦纳那句:我们就像科曼切人,只不过他们的敌人是骑兵,我们的敌人是银行。这句台词道出了现代西部真正的荒诞与悲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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