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大鹏以《煎饼侠》《缝纫机乐队》等商业喜剧被观众熟知后,谁也没想到这位喜剧导演会突然转身,用镜头对准自己真实的家庭创伤。2020年上映的《吉祥如意》就像一记温柔的闷拳,在春节档的喧嚣中撕开一个关于亲情、疾病与伦理的伤口。
影片采用罕见的戏中戏结构:前半部《吉祥》记录着大鹏东北老家过年时,患有脑梗后遗症的三舅王吉祥成为全家矛盾焦点的真实场景;后半部《如意》则揭秘了这场伪纪录片的拍摄过程。当专业演员刘陆对着镜头崩溃质问:我还是不理解为什么十年不回家时,镜头切到真实人物王庆丽沉默的背影——这种虚实互文的处理,让电影超越了普通家庭伦理片的范畴。
在东北零下30度的雪原上,王吉祥反复念叨的文武香贵其实是四个兄妹的名字。这个被疾病夺走记忆的中年男人,就像中国千万个阿尔茨海默病家庭的缩影。导演刻意保留的拍摄穿帮镜头(比如收音麦克风入画)和素人亲属的本色出演,构成了对传统家庭叙事的彻底解构。有场戏令人窒息:全家人在炕上争论老人赡养问题,而当事人王吉祥只是懵懂地吃着年糕——这个长达8分钟的长镜头,把中国式家庭会议中的算计与温情展现得淋漓尽致。
值得一提的是,影片入围第23届上海国际电影节金爵奖时,评委会特别称赞其模糊了纪录片与剧情片的边界。这种实验性并非炫技:大鹏原本只是想记录姥姥过年的温馨日常,却意外拍下老人去世后家族面临的现实困境。当摄影机从记录者变成参与者,我们突然意识到,所有家庭都像电影里那栋东北平房——看似完整的屋檐下,藏着无数难以言说的裂缝。
目前该片在豆瓣保持7.6分,短评区高频词是真实得可怕。有观众发现,片中争吵戏里摔碎的玻璃杯,在花絮中显示是真摔——这种创作上的偏执,或许正是这部电影后劲绵长的原因。就像导演自己说的:这不是一部关于答案的电影,而是提出问题的电影。当春节团聚的欢声笑语散去,那些关于养老、亲情与责任的诘问,仍在每个中国家庭回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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